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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欺負56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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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大考試結束放了寒假, 秦宇把秦幼音接回家, 臨近年關, 他起早貪黑在刑警大隊裏忙, 對女兒沒辦法面面俱到, 只能放她一個人在家。

秦幼音正好抓住機會,跟小炎哥膩在出租房裏, 全力以赴給他治腿。

顧承炎啟程去北京的當天, 距離除夕還剩一個星期,機票是下午兩點, 中午十一點多就得出發去機場。

秦幼音擼著袖子忙裏忙外給他收拾行李, 生怕有什麽落下。

顧承炎把她攔腰往起一抱:“媳婦兒,我就去三天, 不用帶太多。”

“三天……三天很長啊,”她悶聲悶氣說, “有七十二個小時呢……”

顧承炎擁著她坐到沙發上, 唇跟她只隔一線, 停住問:“算這麽準,特別想我是不是?”

秦幼音低下眼睫,不願讓自己顯得太粘人, 小聲否認:“不是……我怕你自己弄不好藥。”

“放心吧, ”顧承炎眸色深暗地吻她額角,“也不看看我是誰的老公。”

好不容易適應了“哥”, 他的稱呼忽然再次升級, 秦幼音耳垂一下子紅到爆炸。

陳年開車來接, 按炎哥提前在電話裏交代的,先不去機場,而是往秦宇的住處拐。

秦幼音起初沒註意,貼在顧承炎手臂上專心致志念叨。

“你要註意腿,不能走快,不準磕碰,到國家隊以後也不可以做大幅度的訓練。”

“每天兩次敷藥,認真一點。”

“還有要吃的膠囊,我給你按量放小盒子裏了……”

顧承炎的心被她一字一字鈍鈍地劃著,秦幼音窩在他臂彎裏,其實有點小委屈,不懂小炎哥為什麽不說帶她一起去。

明明都放假了,她也能找出理由跟爸爸解釋……

她把頭扭向車窗外,猛地發現街景熟悉,趴過去一看,都快到了爸爸樓下,她意識到顧承炎的打算,鼻子頓時酸了:“你幹嘛!”

顧承炎下車給她拉開門,抱著送到樓上,把她推進去:“肉肉乖,在家玩三天,回來給你帶禮物。”

“說好讓我去機場送你的!”

“不行,”他俯身含住她的唇,幾秒後不舍地稍離,“怕我走了你會哭,而且我不放心。”

秦幼音紅透的眼睛怒視他,他關上門,下樓的腳步聲逐漸消失,她氣得把包丟在地上,跑去窗邊,黑色越野車開走了,光剩下一丟丟尾氣。

這下難過死了,手機鈴聲響起,她掛掉,調成靜音扣上屏幕,蜷進沙發裏蒙住腦袋,打定主意不理他。

車上,顧承炎盯著無人接聽的去電,陳年揶揄:“嘿嘿,小嫂子生氣了吧,哥,你咋不帶她去北京?多好的機會。”

顧承炎睫毛半掩:“不確定那邊的情況,甚至不確定安全。”

陳年懵了,安全?他剛要問,智商及時上線,恍然大悟地拍打方向盤:“我靠!差點忘了!倆人渣才他媽見著一個,還有一個在國家隊呢!”

炎哥當年那好兄弟,往死裏坑他的混蛋,可不就是去年通過省隊加入的正式隊員。

陳年擔憂叮囑他不要起沖突,先辦好手續再說,顧承炎沒出聲,還在擺弄手機,不停給秦幼音發信息。

秦幼音在沙發上委屈得要化成灰,憋了五分鐘,實在受不了,很沒出息地把手機翻過來,看到好幾個未接來電和一串微信。

“肉肉,你要是不理我,我上飛機肯定會哭。”

“我哭了你會心疼。”

“為了不讓你心疼,我發張昨天特意給你拍的照片,看完乖乖給老公回一個。”

秦幼音屏住呼吸,抖著手點開小圖就已經過分刺激的照片,大圖下載完畢的一瞬間,她伸手捂住鼻子。

屏幕上,家中浴室燈光纏綿,撫著他光裸的上半身。

鼓脹舒展的淺白肌肉上滾著水珠,喉結凸顯,脖頸修長,肩膀寬闊,手臂強悍,胸口堅實而棱線分明,腹肌順延向下,標致的人魚線一路延伸進腰間松松的純白浴巾裏。

秦幼音看得頭暈目眩,鼻腔發燙,趕緊點下保存,氣若游絲給他回覆了一個句號。

他自己要求的……看完,乖乖回一個“。”嘛。

顧承炎靠著媳婦兒一個句號熬過飛機上的時間,出機場後有國家隊的人來接,男生年紀也不大,見到他激動打招呼:“你就是老大說的顧小炎兒?我的媽我還以為是哪個明星!隊裏那幫女的肯定得瘋了!”

姜成在訓練館的大門口等他,列隊帶著幾乎全體成員,重視程度不言而喻。

顧承炎目光不著痕跡掃過去,並沒有他那好兄弟的影子。

等打過招呼後,姜成領他去走手續,他似是無意問:“還有我沒見過的隊員嗎?”

“有兩個,”姜成說,“一個歲數大了準備退役,還有一個去年剛來的,上個月申請留加拿大培訓基地訓練了。”

顧承炎翹了下唇。

姜成也有些莫名:“選拔賽剛完事,我回來介紹了一下你的情況,他很快提出調轉了。”

顧承炎呵笑。

才這麽點本事?當初不是抱著讓他萬劫不覆的心麽?他人還沒來,就嚇得逃出國門了。

顧承炎在預備隊員的檔案上落筆簽字,姜成翻翻登記本:“宿舍倆人一間,接你來那個男生當你舍友行不?他成績也不錯,沒腦子好相處,跟你這種一瞅就惹不起的挺配。”

“我只跟我女朋友一間。”

姜成卷起幾張紙拍他:“你腿好了嗎!冠軍拿了嗎!想那麽遠!”

顧承炎面不改色反嗆:“那三個月也沒到,還不確定我腿能不能好,您已經把我正式入隊的舍友都提前定了。”

姜成窒息,媽的,非要他不可的心思被小兔崽子給看出來了。

他羞惱擺手:“你做個準備,三天走不了了,年關有上頭領導下來慰問,要求和你見見面,國家隊是年初一放假,你就按初一打算吧。”

姜成知道他不好管教,生怕他半路跑了,把身份證扣到人事處,每天給他安排一堆日程,把短道速滑隊熟悉完了不算,連帶著隔壁的花滑和冰壺都認識他了,一堆十七八歲的漂亮小姑娘春心蕩漾追著看他,訓練效率明顯打折。

姜成瞄著顧承炎越來越冷戾的臉色,及時收手。

除夕當天,原本下午要來的領導提前到了早上,順利見面後,姜成立馬把身份證還給顧承炎:“隊裏給你訂的機票是今晚上十一點的,到家估計得一兩點了,春晚在隊裏看吧。”

顧承炎第一時間打開訂票軟件。

全國最火爆的春運,早在一個月前就一票難求,臨時改行程等於找死。

機票全空,改火車,動車高鐵也售光,再換普通車次,連站票都沒有。

微信裏,秦幼音最後一條停留在“哥,除夕快樂”。

顧承炎皺著眉,胸腔裏火燒火燎,原本許諾的三天行程拖到一周,竟連除夕大年夜都不能見她,過了十二點,那是新的一年,意義完全不同。

他幹脆撥通租車公司的電話。

五分鐘後,顧承炎找到姜成:“教練,機票退了吧,我開車回去。”

姜成震驚:“飛機一個多小時,開車要十二個小時!”

“但是到家時間也許能提早到零點前。”

姜成難以理解:“你自己開,腿還沒好利索,瘋了?!”

顧承炎點頭一笑:“嗯,我早就瘋了。”

秦幼音等了七天,也沒等到她的小炎哥回來。

她很懂事,明白他在忙,不會經常去鬧他,秦宇整天在外面,她獨自待家裏,安靜守著日歷,把時間全用在研究骨傷上,暗暗做了決定,等到開學,她就聯系張教授,放棄中藥,轉去骨傷方向的專業。

她渴望跟小炎哥守在一起。

不單單是靠他消耗自身去換得做隊醫的機會,她能更刻苦,把自己變成符合國家隊要求的存在,而不是他的累贅。

除夕下午,外面街道相當冷清。

按東北的習俗,年夜飯吃得早,下午三四點鐘就開席,喝酒到晚上七八點,等到午夜零點敲鐘跨年時,再吃韭菜餡兒的餃子,寓意團圓長久。

年關的違法案件只多不少,秦宇忙到兩點多才風塵仆仆趕回來,進門一看,秦幼音系著圍裙在廚房裏,菜已準備了大半。

秦宇滿心歉意:“音音,爸回來晚了。”

秦幼音杏眼彎成兩道月牙:“沒關系,準備吃飯吧。”

秦宇脫了警服問:“給你小姨一家打電話問好了嗎?”

“打過了,沒人接,”秦幼音切菜的手不覺停頓,聲音低下去,“後來我發了信息。”

“發信息怎麽行,等會兒再挨個打電話,你小姨,小姨夫,還有你周嶺哥,他們一家子照顧你十來年,多辛苦,態度得重視點。”

秦幼音看著菜板,某個名字驟然冰錐般刺下來,她的情緒不受控制翻起,脹痛堵在咽喉,她鼓起勇氣說:“爸,我會給小姨打的,其他人算了吧。”

秦宇蹙眉:“算了?”

秦幼音吸了口氣:“嗯,除了小姨,別人對我……”

“音音,人得懂得知恩圖報,”秦宇正色打斷她,“你過去跟我提過,生活裏有摩擦,但都這麽些年了,你得感念好的,別記小仇。”

小仇麽?

秦幼音胸口起伏:“爸,其實不是小——”

“餵?”秦宇示意她一下,接起乍響的手機,“又出事了?我剛到家跟閨女吃飯,不能晚點麽……有那麽嚴重?這大過年的……唉行行行,我盡快帶人過去……”

電話打完,秦宇從窗邊走向廚房,抓了抓頭發,為難地欲言又止。

秦幼音放下菜刀,輕輕問:“是有任務了嗎?”

秦宇點頭:“你做了先吃,別等我,晚上我要是回不來,冰箱裏有速凍餃子,我買的韭菜餡兒,你看完春晚就睡吧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音音,別埋怨爸。”

秦幼音回眸淺笑,搖搖頭:“我習慣了。”

秦宇到家總共也沒十分鐘,又穿上警服關門出去。

屋子並不大,但莫名空曠得厲害,秦幼音低頭看看半成品的菜,還是依次做好,放到桌上晾涼後,她一口沒吃,蓋上保鮮膜擺進冰箱裏,留給秦宇。

外面開始有爆竹聲響起,樓上樓下歡笑聲交織,天色逐漸轉暗,家家團圓熱鬧。

秦幼音趴在窗口,呆望著一周前黑色越野車消失的那個方向,望到兩腿酸麻,鄰居也開始放鞭炮了,巨響近在耳畔,她嚇得一抽,捂住耳朵,脊背終於彎折,貼著墻面滑下。

並不是出租房的地暖,這裏地上很涼,她蹲成一團,把頭埋在膝蓋上,眼裏有鹹澀液體泛濫湧出。

她沒騙秦宇,是真的習慣了。

習慣從小到大一個個孤獨冰冷的新年,習慣永遠被人擺在最後的位置,她很擅長消化寂寞痛苦,再疼也能做到不出聲。

可今晚格外的冷,秦幼音拽住衣襟,用全力仍舊凍到打顫,她爬起來去臥室,從衣櫃裏捧出一件精心疊放的男款衛衣。

是她專門從出租房偷帶出來的,小炎哥最常穿的一件,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溫度。

秦幼音咬住唇,眼淚不斷往下墜,她粗粗扯掉身上所有衣物,毫無阻隔的,把顧承炎的衛衣貼身套上,用力抱住自己,就像被他緊緊摟著。

外面的世界歡慶熱鬧,震耳欲聾。

她蹲在角落,被秦宇提到的那些話,那個人的名字,以及名字背後她被折磨的年年月月捅到血淋淋。

秦幼音攥住手機,迷蒙念著顧承炎。

“哥,我說假話了……我想你……特別特別……特別想你……你什麽時候才接我走……”

她分不清熬到幾點,手機突的震動。

顧承炎。

秦幼音嗆咳出來,手忙腳亂起身,一時慌得不知道怎麽辦,她不敢接,舍不得用他的衣袖,只拿手掌把眼睛抹幹,沖到廚房喝了口涼水,拼命清嗓子,匆匆按開電視,調到最大音量。

顧承炎打來第二個電話。

秦幼音對著虛空叫了好幾聲小炎哥,叫到沒有哭腔,才試探接通。

“媳婦兒。”

他的聲音一出,她又撐不住了,把手背咬出深深牙印,清甜地笑著問:“小炎哥,你要上飛機了嗎?”

顧承炎從上午開到深夜,一路高速駕駛,比預計更提早半個小時,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飛馳,手打方向盤,轉入熟悉的路口。

“嗯……有沒有吃餃子?要睡了嗎?”

秦幼音挪去臥室的飄窗邊,努力讓鞭炮聲和電視聲混雜,看似熱鬧忙碌,她手臂蒙著眼睛,輕松說:“爸爸在煮啦,等下就要吃,我在看電視呢。”

居民樓下,顧承炎挪動駕駛十多個小時後酸脹的腿,邁下車門,仰頭向上。

屬於音音的那扇窗戶,只亮著一盞昏暗的燈,映出窗臺上,可憐蜷曲著的小小身影。

客廳和廚房全部黑著,電視光麻木閃動,光怪陸離。

哪裏有人給她煮餃子,她也根本不在看電視。

他揣在心尖兒上疼愛的小孩兒,大年夜,獨自縮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裏,笑著告訴他,她很好。

顧承炎拳頭狠攥,打開後備箱,拿下他路上買的東西,擺在路邊,手指劃動打火機。

他對話筒說:“乖,轉頭。”

秦幼音怔楞:“……什麽?”

火苗在寒夜裏耀眼跳躍,他俯下身點燃引線,盡力壓抑著嗓音裏低暗的哽咽:“看煙花。”

他話音落下,“砰”的一聲炸響,裹挾著沖上夜空的數聲呼嘯,以及極致絢爛的璀璨華彩,在秦幼音的窗前燦然綻放。

她守了一晚的漆黑,剎那變成只為她流淌的彩色星河。

秦幼音握著手機,呆呆凝望。

她目光無法置信地向下,定在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。

他穩穩站在那,穿過夜色和漫天墜落的光點跟她對視,柔聲說:“寶貝,哥來接你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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